城读│每当变幻时，文字永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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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变幻时，文字永流传

流水的载体，铁打的文字。

Martin Puchner, 2017. THE WRITTEN WORLD: The Power of Stories to Shape People, History, Civilization, Random House.

[美]马丁·普克纳，陈芳代译，文字的力量：文学如何塑造人类、文明和世界历史，中信出版集团，2019

Sources: 

http://www.martinpuchner.com/written-world.html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8/jul/04/written-world-literature-shaped-history-martin-puchner-review

https://www.nytimes.com/2018/01/02/books/review/written-world-martin-puchner-social-life-of-books-abigail-williams.html

文字的起源大概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苏美尔人用作商业记录的楔形文字泥板。文学的故事则始于公元前1200年左右的《吉尔伽美什史诗》，该书颂扬了乌鲁克（位于今天伊拉克）的作家国王吉尔伽美什的冒险故事。马丁·普克纳《文字的力量》一书讲述文字、书写和文学的历史，带领读者在塑造人类生活和历史的经典文本和地方去进行一趟精彩纷呈的旅行。环绕地球，跨越人类历史，从文字发明到网络时代，普克纳《文字的力量》生动地讲述文学如何改变了人类文明历史。从刻在两三米高石碑上的中国古代石头图书馆（“就像走在文字的迷宫里”），到意大利西西里追寻创造了“世界文学”一词的德国作家歌德的踪迹，再到圣卢西亚岛与诗人德里克·沃尔科特的对话，本书是名副其实的全球之旅。

《文字的力量》以亚历山大大帝开篇。亚历山大大帝每晚睡觉，枕头下放着三样东西：匕首、盒子以及盒子里装着他最喜爱的一本书——《伊利亚特》。 随后，本书的叙述驰骋在美索不达米亚、尼尼微、泥板、楔形文字、吉尔伽美什和亚述巴尼帕。随后出场的依次是佛陀、孔子、《源氏物语》、玛雅人、福音书、古腾堡、穆罕默德、路德、塞万提斯、歌德、本杰明·富兰克林、托马斯·杰斐逊、马克思和恩格斯、非洲史诗《桑介塔史诗》、德里克·沃尔科特和《哈利·波特》。

意大利巴洛克画家西罗·费里（Ciro Ferri，1634—1689）想象亚历山大大帝在床榻之上阅读荷马

文字的力量

5000年前，出于经济和政治交易之类的其他目的，文字在美索不达米亚被发明。一个关于文字起源的故事讲述道，乌鲁克（Uruk）的一位国王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将威胁的信息压印在黏土上，传给与他敌对的国王。对手收到这些记录了乌鲁克国王话语的难以理解的符号时，因为有感于这个神奇的让泥土说话的方式，遂向乌鲁克国王宣告他的忠诚与拥护。掌握文字的人利用文字在城市掌权并控制城市周边地区。

从文学在四千年前与世界打了第一个照面开始，文学一直在塑造和影响地球上大部分人的生活。文字的力量，尤其是那些经典文本，它们改变了我们看待世界以及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那些像《圣经》一样的经典文本，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累积力量，变得越发重要，最终成为整个文明的源头，告诉人们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又该如何生活。

文字的发明将人类的演变过程划分成两段：一段是我们完全无法了解古人想法的时期，另一段是我们能够进入他们内心的时期。

当世界陷入混乱时，这些古老的文字因为书写得以存活。而如今，它们能够帮助读者与原本可能已经失去的一段美好过往产生共鸣。

文字的故事

文学的故事始于美索不达米亚富饶的河谷，文学在那里起源，随后胜利前行，横跨全球。一路上，文学渐渐不再是抄写员和国王的独享之物，而是触及越来越多的读者和作者。这一文学的民主化过程得益于从字母和莎草纸到纸和印刷术等技术手段的帮助，这些技术降低了文字世界的门槛，让它向更多的人开放，而这些人接着又发明了新的形式，即小说、报纸和宣言，同时也确立了古老经典文本的重要地位。

文字的故事以四个阶段展开。第一个阶段由小群体的抄写员主宰，只有他们能掌握早期困难的文字系统，并因此掌控了那些从讲故事的人当中收集的文献，比如《吉尔伽美什史诗》（Epic of Gilgamesh）、《希伯来圣经》（Hebrew Bible），以及荷马的《伊利亚特》（Iliad）和《奥德赛》（Odyssey）。 

埃及花岗岩雕塑，雕刻着一位端坐的抄写员，公元前第三千年

在第二个阶段，当这些经典文本的影响力逐渐增强，那些富有感召力的教师对它们提出了挑战，比如佛陀、苏格拉底和耶稣。他们公开抨击神职人员和抄写员的影响力，他们的追随者则发展出新的写作风格。我将这些生动的文本称为“教师文学”。

法国画家雅克–路易·大卫（Jacques-Louis David，1748—1825）描绘了苏格拉底在学生的陪伴下于临死前探讨哲学

八岛岳亭于19世纪早期所作的日本木刻版画，描绘的是孔子的十位弟子

在第三个阶段，得益于那些让接触书写更容易的创新，独立的作者们开始登场。这些作者先是模仿古老的文本，但接着，像日本的紫式部和西班牙的塞万提斯这样的更大胆的作者很快就创造出新的文学体裁，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小说。

紫式部宛如神启，创作了《源氏物语》。艺术家铃木春信（1725—1770）为每种颜色使用了不同的木版，完成了这幅套色版画

最后是第四个阶段，纸和印刷技术的广泛使用带来了批量生产和大众文学的新时代，随之而来的是报刊和海报传单，还有比如《富兰克林自传》或《共产党宣言》这样的新文本。

这四个阶段，以及使之成为可能的故事与发明，共同创造出一个由文字塑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宗教是以典籍为基础的，而国家和民族是建立在文本之上的。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习惯与过去的声音对话，想象着向未来的读者致辞。

这幅由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Honoré Fragonard）于1770年左右创作的油画，展现了女性读者的重要性

技术怎样改变文字？

从中东和希腊开始的字母革命使书写变得容易掌握，提高了识字率。纸的革命从中国开始，在中东延续，它降低了文学的成本，并因此改变了文学的性质。它还为印刷革命奠定了基础，后者最早发生在东亚，几百年以后在欧洲北部得到发展。这中间还有一些更小的革新，比如小亚细亚的羊皮纸（parchment）和罗马的抄本（codex）的发明。在过去的四千年间，新技术彻底地改变了文学。

纸张、印刷术的发明和传播给文学插上了翅膀，正如我们时代的互联网。技术改革仍在进行。显然，当今的科技革命每年都在用新的书写形式轰炸我们，从电子邮件和电子阅读器到博客与推特，不仅改变了文字被传播和阅读的方式，而且因为作者们也在适应这些新情况，而改变了书写的方式。同时，我们最近才开始使用的一些词，听起来像是回到了文字久远的历史里一些更早的时刻：就像古老的抄写员一样，我们“向下卷动”文本，盘腿坐着读“平板/写字板”。我们该如何理解这种新与旧的组合？

你在印刷的书本或屏幕上读着这些文字，但是无论使用什么设备，你不是翻动着书页，就是滚动着一篇连续的文字。注意这个新旧的结合。大部分人在羊皮纸书取代莎草纸书卷时就停止了“滚动”这个动作，而现在，在两千年后，这个动作再次回归，因为储存在计算机里的一连串无尽的文字比起分离的页面更接近于连续的书卷。同样，人们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在写字板上写字了，而如今它们随处可见。当我眯着眼看时，今天的平板使用者与盘腿而坐、腿上放着写字工具的古代抄写员们奇妙地相似。

文学最惊人的特点是，它总能将言语投射到空间和时间的深处。互联网让我们能将文字在几秒内发到地球上的任何地方，这大大促进了言语的空间传播。但是时间呢？由于电脑程序和格式淘汰的速度很快，电子媒体的持久性已经成为一个问题。

文学史最重要的一个教训是，唯一能保证文学存续的是持续使用它：一部文本需要保持它与其他事物的足够的相关性，被每一代人翻译、抄写、转码和阅读，从而超越时间持续存在。是教育，而不是技术，能保证文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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